望哨是什么意思(古运河畔,捡起一片童年的回忆,“望哨”,你可懂其义)
题记:古运河从钱塘缓缓北上,经余杭,入德清,走吴兴,到桐乡,润泽着杭嘉湖富庶之地。虽沧海桑田万般变迁,但不变的是古运河那豁达的胸怀,容纳一个个悲的喜的欢的故事,尤其是童年那斑斓多彩的天真梦幻般的故事。
望哨,何也?望,看也;哨,巡逻是也。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是集体所有制,各个生产队都有些特别岗位,像望哨就是其中之一,但在土话中,“望”被读成meng,第二声。望哨,意思是专门看管生产队里需要看管的某种作物,不要让别人来偷,比如西瓜萝卜之类。
在我的记忆中,每年春天种下瓜秧,一般在桑树地里,也有在白地里。白地是没有种桑树的地,按季节不同栽种不同的作物。比方有时种番薯,有时种萝卜,有时种香瓜。
桑树地种香瓜是一种套种,提升土地使用率。每当瓜果成熟之际,生产队就要派人看守,防止偷盗。大家不要以为那个时候啥都没有,农民,是有商业天性的。生产队收获瓜果是分给各家的。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生产队分香瓜。分瓜了,一手拿个香瓜,洗一下,也不削皮,连皮带籽一口口咬下去,拿味儿清香久远,回味无穷。有时睡到半夜,想要吃瓜了,就偷偷起床,悄悄来到放瓜的提篮前,拿一个,也不洗,轻轻的咬下去,“咔吱”一声,生怕惊醒了熟睡的父母。这情景,现在的孩子怕是经历不到了。
望哨的,都是半老头子。瓜地或萝卜地中间搭个哨铺。如果搭在桑树地里,那哨铺要搭的高,我们叫高脚哨铺。用几根粗毛竹作柱,再用毛竹干做横梁和斜撑,上面及周围用草批盖住,为的是防风雨。高脚哨铺有点像少数民族的吊脚楼,下面不住人的,上面用平齐板或门板一类铺好,再铺上席子,扯上蚊帐(晚上防蚊子用),人就可以在上面瞭望四周,查看动静。
说到偷瓜,都是我们这些小屁孩。十几岁的孩子似乎什么都懂。望哨人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都很清楚。如不确定,派人先侦查一下。当然,偷瓜有时也会被发现,这时就拼命地逃。不过望哨人也不会拼命追,小孩子嘛,都会嘴馋的,偷个瓜吃也正常。但也有例外,如果望哨人死脑筋,他就死命追,这时逃跑得讲究策略,在桑树地里来回穿梭。你想,一个半老头子,哪追的过猴子似的顽皮孩子。
有些人曾在夜间去偷瓜。夜里天黑黑的,又不能手电,怎么偷?有聪明的就拿一个平锅盖,弯腰往香瓜秧里按去,感觉锅盖碰到圆滚滚的东西,就伸手去摘。不一会就摘好几个。当然,因为是偷,多少有点胆怯,时不时的注意周围的动静,有时有人刚好路过,就吓得趴在瓜地里不敢动。
望哨也并不一定是看管瓜果一类的东西,有些事物也得着意看管。比方说冬羊草,也可叫做东洋草,传说这种草跟日本人侵略中国有关,说是日本军马的草料,怪不得这种草在水里在岸上都能疯长。
我们生产队在西塘口,靠近马家兜的河道上养过冬羊草,是含山山塘港下来,到这里河流分岔,一条折向东,流向练市、乌镇,通往上海的,一条继续往北,望双林,通往湖州的。这一条河船只往来不多,所以是养冬羊草的理想河道。由于这个地方离我们村较远,又隔着一条河,因此必须有人看管,否则被人偷了,或被水冲走了都不知道。看管这片冬羊草的任务,有幸落在了我阿嗲dia(就是爷爷)身上。我阿嗲一个人怕寂寞,就带上我和他一块望哨。
生产队在西塘口长兜对面的塘城(就是河堤)上搭了个哨铺,一间小小的稻草房,里面就一只竹榻,上面铺些稻草,在铺上一席子,就是睡觉的地方。哨铺外面摆个光独灶(用陶泥做的小灶)放个尺四锅。日常的饭菜就用这只灶。当然,还有一条小船供使用,方便来去。
阿嗲人称长子阿大,为人忠厚,工作尽心尽责,任劳任怨。这冬羊草是按家庭多少劳力划分的,每家一块,用绳子绑住,一头系在岸上的竹桩上。望哨的工作就是冬羊草被偷,或者绳子断了,冬羊草会随水流漂走。望哨的人要及时发现,否则,冬羊草会漂走了都不知道。如发现晚了,就要用船把它拉回来,可费力了。
望哨,看似轻松,实则辛苦又无聊。尤其是看管冬羊草。晚上睡觉时,如果风大起来了,就得划船过去看看,看有否被风刮跑的,如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则要加固。当然,有时候会有惊喜。那天天刚麻麻亮,阿嗲起的早,发现从含山方向漂来一大块冬羊草,它随水流慢悠悠地漂过来。阿嗲立马架着小船,把那块冬羊草拉倒岸边,这就归我们的了。
我陪阿嗲望哨,主要是消除他寂寞的生活。白天,我看着塘城上满眼的绿色,塘城下是水田,无聊时抲只青壳田鸡玩玩。有时坐在塘城上,看着运河水缓缓流淌,时而有蓬船南来北往。那时运输的船没有机器船,都是靠人工摇的。那么大的船(十几吨吧)摇船就得两个人,一个把橹,一个扯绑。那橹的咿呀声特响,尤其是晚上。那些船如果顺风时会扯上风帆,那帆也特别大,所以船借着帆行驶的速度也快。只见船老大把着舵,那些船是有舵的。那船就劈波斩浪,稳稳地向前行驶。如果逆风逆水,那船行驶的就慢了。除了这些运输的船,还有一种船,我们叫扒螺蛳船。他们的船比较小,一人在船稍摇船,一人在船头扒螺蛳。只见船头的人用左手把一根装有网兜的竹竿深入河底,右手拿一根装有扒棒的竹竿也放到河底,然后前后不停的,很有节奏的晃动,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扒入那个网兜里。扒了一会,就把网兜提起来,拼命地在水里来回晃动,等把河泥洗干净了,然后“哗啦啦”一声,把网兜里的东西倒在船上,有人负责把垃圾等杂质捡掉,把螺蛳再倒在一个框里。听说这些螺蛳是给菱湖那边鱼塘里的青鱼吃的。也难怪,菱湖那边的鱼塘边都是钙化了的螺蛳壳。除了这些船,还有抲鱼船,一般是装丝网的。一个人划一叶小舟,边划边把丝网放入水中,放好网后,就用船桨敲着船船舷,那“梆梆梆”的声音即刻响起,目的是把鱼儿望丝网那边赶,所以这些船我们也叫“敲梆船”。一会儿,鱼人把丝网扯起来,鱼儿就在丝网上拼命挣扎,很是有趣。
如今,河还是那条河,但河水已不再那么清澈,南来北往的船更多,都是些大型的铁壳船。而两岸的风景确实比以前漂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