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良驹下一句是什么(千里良驹,国士鲁连)
一个心怀天下的国灭亡家者,自幼成名,人称“千里驹”;一个黑社会组织的传奇女弟子,身怀绝技,越女剑传人;一副冠绝天下的侠肝义胆,孤城抗燕,助友复国;一篇鞭辟入里的真知灼见,抵挡十万甲兵,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流传至今。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千古以来,“国士无双”!
故事的主人翁就是“鲁仲连”!鲁仲连是我最喜爱的一个历史人物,他有最典型的山东人性格,也有不世出的才华,更有心怀天下的志向。也是历史上第一个被评价“国士无双”的人物。
《资治通鉴》中记载了魏安釐王问孔斌(孔子六世孙,时任魏国国相)谁是当今天下高士,当时的儒家还处于百家争鸣的进取阶段,思想还没有被固化,孔斌也是一位见识非凡的大家,在战国末期较早的预见了天下一统的趋势,他对魏王的回答是“世无其人也;抑可以为次,其鲁仲连乎!”意思是,世上没什么高士,非要说一个的话,也只有鲁仲连称得上!安釐王说鲁仲连过于虚伪(强作之),他本性并不是这样,这位夫子一番回答堪称经典,也体现了儒家对人的品性的典型评价“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变,习与体成;习与体成,则自然也”。这就话的意思是,人都是要强迫自己去做一些事情的。假如这样不停地做下去,便会成为君子;始终不变地这样做,习惯与本性渐渐相融合,也就成为自然的了。“作”的本意应该是“充作、假装”,所以用来回答现代人动不动就说别人“装”,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以后遇见往好的方向“装”的人,少讥讽人家两句吧!
鲁仲连就是这样一个被历史高度评价的人物。李白也曾为鲁仲连写了十三首诗,留下了“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的诗篇。
鲁仲连公元前305年出生在齐国即墨,即墨在今山东胶东半岛西部的平度市,因为靠近墨水河,就叫了“即墨”,古人取名字就是这么直白。鲁仲连一族是鲁国士族的一支,因为鲁姓是鲁国“国人”的姓,住在王城里的人才能称为“国人”,以区别于城外的“野人”。即墨城多鲁国移民。到了齐威王时候,即墨鲁氏已经成了一个很大的部族。齐国人“好勇斗狠”,民间私斗频繁,官府都禁止不得,动不动就聚族群殴,但鲁人忠厚,不善商旅,不谙官场,更不掺和那些莫名其妙的仇杀私斗,文华流风久成俗。
鲁人有这样的品德,与他们的开国国君有分不开的关系,鲁国第一位国君是周公旦的儿子,伯禽,受封之时,周公训诫他说,不要因为受封了鲁国就轻视了人才(子勿以鲁国骄士),周公就是那个“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的周公,洗一次澡,要出来三次,吃一顿饭要停顿三回,为了及时接见拜会他的士子,这种重视人才的品德在伯禽身上得以继承,所以,鲁国士子有良好的政治土壤,也就形成了人人好学的风气。
即墨鲁氏还有一个独特的规矩:族长与族中大事,不是长老议决,而是由族中布衣士子们公议推举(所以总统(族长)-国会(长老)-议会(士子)这种政治手段,山东农村几千年前就流行了,别动不动就说老外会玩了)。渐渐的,这即墨鲁氏成了齐国望族,鲁氏族长便自然成了赫赫乡绅,非但即墨县令敬若上宾,纵是齐王,也必在启耕大典之后亲来拜望。
鲁仲连生就一副异象,“面如朗月,一痣虎颌,长哭长笑,天赋忧乐也”族老商议后决定:“此儿便叫鲁仲连。居中为仲,兼得为连,居中而兼济四海,此儿不可量也。”
倏忽之间,鲁仲连长到了五岁。布衣士子们一番公议,便将鲁仲连送到了即墨老名士徐劫门下做弟子。这个徐劫,原本是徐国公族支脉,做过徐国太史令。太史令就是管国家史册的,司马迁就是太史令。徐国被楚国吞并之后,徐劫便逃亡齐国做了治学隐士。此人虽非经世大才,却是学问大家,更有两样难能可贵处:一是志节高洁,二是藏书极丰。
徐劫初见鲁仲连,心知此儿非同寻常,便将他与门下三十多个弟子分开教导,徐劫只给鲁仲连排出读书次序与读完每本书的期限,除了生字,从不讲解书意。每读完一书,徐劫便让鲁仲连自己释意讲说,徐劫反复辩难。令徐劫惊讶的是,这个少年非但读书奇快,过目成诵,而且每每有匪夷所思的见解。说起话来正气凛然,竟是一副天生的大器。
徐劫是当时齐国稷下学宫的名师,专攻“势数”,何为势数,当时没有流传下来没有明确定义,鲁仲连曾给孟尝君田文解释势数时,也没有说势数是什么,而是用“关门”打了一个比喻(《战国策·齐策三》),他说:“势数者,譬若关门,举之而便,则可以一指持中而举之,非便,则两手不胜,并非益加重,两手非加罢(疲)也。彼所起者非举,势也。彼可举然後举之,所谓势数。” 这段话算是“势数”唯一的描述了,我的理解是,势数就像关口的关门一样,借势而举,只用一只手指从中间托起(关门的起降应该是由缆绳牵引的),关门就能打开,否则,就算两只手一起托举,也打不开。不是因为关门变重了,不是双手力气不够了,关门能被举起,关键不在举的人,而是它本身升降的趋势,这就是数势。由此可见 , 他的“势数”观就是“顺时度势”。其内涵就是包括要知势、察势、用势, 用势时还必须要能得到势利。有势利时就要紧紧抓住时机, 顺势动作,乘势进取。倘若不顺势时,就要以静待动, 待机而后发,不要逆势, 违反“势力”, 逆势冒昧动作,避免吃亏上当。总的来说审时度势、相机而动、随机应变是其最根本的理念。
“势”的学说是战国时期比较高端的一门学问,稷下学宫另一位更有名的老师,慎道,首次将法家思想和道家思想结合,提出“民一于君,事断于法”,他提倡重“势”和“无为而治”。重“势”是为了重视法律,君主只有掌握了权势,才能保证法律的执行。在法治的基础上强调中央集权。而徐劫和鲁仲连的“势数”,则不仅仅在于庙堂之治,更在于外交斡旋和解决问题。这种思想在鲁仲连的手中,开始大放异彩,可以说贯穿一生。
这一年,正逢稷下学宫一年一度的论战擂台大较量。论战擂台,原是稷下学宫的独特创举,每年在阳春天气开擂,为的是考校新来名士的真实功底。但凡有名士上擂,除了几个如孟子、荀子、慎到一般的大宗师,学宫士子都会云集而来,反复论战。上擂名士只有在擂台大案前坚持到无人前来挑战,方可成为稷下学宫承认的“宫士”,获得一顶稷下学宫特有的士冠——六寸红玉冠。百家争鸣的文化、思想的碰撞中,稷下学宫算是应运而生,也为各种思想、学派的交流提供了最大的舞台。
这次的擂主是齐东名士田巴。田巴自称“天下书无不通读,无不精熟!”更兼见解奇异,辩才过人,却被鲁仲连嘲笑为:“燃眉之急,生死之危,先生束手无策,却要论争五帝三王之道,空谈坚白之分,辨析合同之异,醉心马之颜色、鸡之脚趾、鸟之卵蛋,远离民生国计,竞日空谈不休,不觉无趣么?劝先生为苍生谋国,莫以此等无用空话蛊惑国人!” 田巴被深深的折服,终生不再谈论学问。
倏忽之间,千里驹鲁仲连声名鹊起,稷下学宫各家大师争相延揽。可鲁仲连心志奇伟,竟是要先到墨家总院修习,鲁仲连是心怀天下的志士,其目光之长远,胸怀之宽广,思维之缜密,见识之高超,远非一般士子可比,那么他为什么在成名之初选择似乎算不得大家的墨家呢?
其实,在战国时期,墨家可是名副其实的显学,当时有“非儒即墨”的说法,也就是说,大多数学子,要么选择儒家学派,要么选择墨家学派
墨家创始人是墨子,墨家的学说是“兼爱”、“非攻” “尚贤”、“尚同”、“天志”、“明鬼”、 “节葬”、“节用”、“非命”、“非乐”。其实墨子原是儒家名仕,只是越学习,越觉得儒家思想有误,一番辩论之后,索性自己创立了一个学派,大家看墨子提出的几条观点:兼爱:指同时爱不同的人或事物,其实是针对儒家“爱有等差”的说法,主张爱无差别等级,不分厚薄亲疏;非攻:非攻是在“兼相爱”的基础上提出的“交相利”,墨子有《非攻》上、中、下三篇,其中对于人民的爱护之情溢于言表,远不像后来变了形了的儒家思想,成了统治者奴化人民的工具;非乐:非乐就是否定礼乐制度,因为周以礼治天下,各阶层有森严的礼乐制度,同时也是浪费民力,压榨百姓的制度,尤其是春秋战国,各国征战不断,百姓本来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礼乐对民力和各种资源的空耗是不在少数的,而儒家一直倡导的就是“王道”,所谓王道其实就是礼乐分封制度,非乐也是针对儒家的这一思想;非命:非命更是对儒家“尽人事,听天命”赤裸裸的挑衅。而且,墨子的一生就是奋斗不息的一生,将“人”的作用,最大限度的放大。
墨子在墨家内部被称为“巨子”,墨家学派更像是一个社会组织,有严格的组织纪律,巨子有绝对的领导权,为什么有这样的要求呢,因为墨家以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己任。对于暴政的执行者用的是刺杀、铲除的手段!没错,就是武装社会团体,墨家在战国时期被各家成为“政侠”,即政治界的游侠。他们的行动不是江湖游侠的劫富济贫,不是私人恩怨的仇杀,而是以除“天下之海”为目的,在那个年代,最能威胁天下百姓的不就是战争和愚昧的执政者吗?墨家的要铲除的对象就是他们。
鲁仲连在墨家接触了墨家思想,修习了墨家的剑术,开始游学天下。他没有像苏秦、张仪、庞涓、孙膑等一样,选择一个国家或君主来效忠,而是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彰显自己独一无二的才华,践行自己的志向。
鲁仲连成名之时,恰逢齐国齐宣王时期。宣王就是滥竽充数里面那个喜欢听竽的齐宣王。齐宣王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齐威王的儿子,集功过于一身,是个很有争议的君主。除了这个成语,齐宣王也算是“成语高产大户”了,比如: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宣王独少一爱、王顾左右而言他等等。
齐湣王为人骄傲,喜欢享乐,齐国强大的国力基础上,破秦、燕诸国,制楚,灭宋,齐湣王十三年 (公元前288年),秦昭王和齐湣王相约共同称帝,秦昭王为西帝,齐湣王为东帝。齐湣王称霸天下的野心可见一斑,但是,当你的才华支撑不了你的野心的时候,悲剧就要降临了,齐湣王浪费了太多太多的国力民力,自称“青蛟出海!天下无敌”(齐国都城临淄靠海)。祖国在这样的君主领导下,布衣柴门千里驹鲁仲连心急如焚。
最终,鲁仲连决定拜会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齐宣王之侄,齐湣王的堂兄,田文。殊不知,孟尝君也在等这一位无双国士来挽救齐国的命运。
在孟尝君的帮助下,鲁仲连以布衣学子的身份,在乱世之中走马奔波,周旋于列国之间,为齐国争取政治资本,这一无冠使节,一做,就做了大半生。只为拳拳家国之心,为一分对民生疾苦的关怀,也是为了从墨家传承而来的“除天下之害”,鲁仲连用纵横策士的布衣身份,奔走了一整个最好的年华。
田单复齐时,曾劝田单身先士卒、不忘本色,助其攻下狄邑(今高青县高城镇),还曾一箭退秦定聊城。 当然,在历史上最为著名的,还属他“痛斥辛垣衍,义不帝秦”的事迹。
公元前258年,秦国攻打赵国,包围了赵都邯郸。赵向魏求救。魏国怕得罪秦国,派将军辛垣衍潜入邯郸,劝说赵国当政的相国平原君尊秦称帝。当时正在赵国游学的鲁仲连,出于大义,通过平原君去见辛垣衍。
首先,他直截了当、一针见血地指出秦乃虎狼之邦的本质,声明如果让秦国称帝,进而统治天下,那么,自己宁可跳进东海去死,也绝不作它的顺民;继而具体指明了救赵的策略——迅速组建魏、燕、齐、楚四国同盟,联合起来抗秦援赵。当辛垣衍声称魏国不想救赵时,鲁仲连举了齐威王的例子力陈秦称帝之害,点明魏一旦尊秦为帝,必然要丧失国家自主权,必然要受秦的摆布和苛责,有百害而无一利。
接着,当辛垣衍说魏国害怕秦国,并恬不知耻的说秦和魏是主仆关系时,鲁仲连先是用归谬法得出“可以让秦王烹煮魏王、剁成肉酱”的假设性结论来激怒辛垣衍,后又用纣虐三公、齐湣王轻视邹鲁的例子来警示辛垣衍,尊秦为帝,必受其辱,必遭其害。
最后,鲁仲连又从魏王和辛垣衍的个人角度有针对性的分析了他们尊秦为帝的下场。如果尊秦为帝,秦国会安排他们的人,如大臣、子女呀进入魏国的宫廷,让魏王成为傀儡;而那时的辛垣衍,也会因为他是魏王的心腹而被秦想方设法排挤出朝臣的行列,不再有现在的尊位和荣华富贵。辛垣衍听后坐立不安,最后改变了主张,声称自己再也不敢妄谈尊秦为帝的事了。
鲁仲连一番既慷慨激昂又含蓄深刻的说辞大获成功。秦将为之震惊,后撤50里。再后来,魏国的信陵君窃符救赵,解了邯郸之围。平原君想封赏鲁仲连,鲁仲连坚辞不受;又赠给鲁仲连千金,鲁仲连仍是坚辞不受。最后,弃金钱如粪土,视富贵如浮云的鲁仲连,甩下一句:“对于天下人来说,最可贵的品质,是为人排患解难,却从不索取回报。如果有所取,那就是商人的勾当,我不愿做。”便飘然而去。
随着战国四公子的没落,屈原投江自尽,合纵之势再难形成,秦国统一六国的大势已然形成,鲁仲连“尽人事、听天命”,明确判定了天下一统的大势,在历史上写下了绚烂的一笔之后,选择了归隐田园,修学著书。
也许有人会说,鲁仲连阻碍了秦国统一天下的进程,但是,我认为,没有这些人的磨练,大一统可能来的会早一些,但是或许会更脆弱。
总的来说,鲁仲连是一个融汇贯通、多元并存的综合体,是稷下学宫百家争鸣所结出的硕果和奇果。在他的身上,有纵横家的影子,但他的爱国主义立场,毫不利己的作风,又与政客的背信弃义、贪图富贵截然相反;他受名家辩士辩术的熏染,又能跳出为辩而辩的泥沼,理论联系实际,身体力行;他有儒家的仁政、民本思想,但他的平民参政意识和摒弃富贵金钱的高士作风又与孔孟之道决不苟同;他受墨家影响,有很明显的兼爱、非攻行为,但行动又远比墨家大气积极,更智慧、更讲究策略;他隐居海上,有道家遁世之风,但又不完全归隐,决不肯老死山林,常常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积极行动。总之,深遂的思想,高尚的人格,超人的智慧,组成了一个富有个性和传奇色彩的鲁仲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