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犀牛角(亚洲独角犀牛——时光流转,种群回复)
我们有时候会疑惑——为什么国家要花那么大代价去保护动物,人打个野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以亚洲独角犀牛为例——照顾一个易受伤害的物种,也意味着照顾生活在它旁边的人类。
亚洲独角犀牛,比肩熊猫
在印度的阿萨姆邦,沿着玛纳斯河岸,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丛。一头独角犀牛,正在吃草。曾经分布广泛的它们如今只存在于这里、西孟加拉邦,还有尼泊尔。
1905年,它们在印度只剩下不足20头。百余年来,在尼泊尔和印度的共同努力下,现在可能接近3000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把它们从“濒危”降到“脆弱”——独角犀牛可以很骄傲,它是除了大熊猫之外,亚洲唯一恢复数量的大型哺乳动物。
玛纳斯的动物管理员,塔里——曾经的偷猎者
玛纳斯河,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东部山麓,孕育出肥沃的土地,到处都是野性的危险,包括老虎、大象、云豹、眼镜王蛇和各种咬人的昆虫。但犀牛不在乎,它们爱这里。
自2018到2022年,玛纳斯地区的犀牛数量从29头上升到48头。这背后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一名动物管理员,塔里——在大约15年前,还是一名偷猎者。
没办法,生活所迫。20世纪80年代,地区的动荡让满19岁,刚结了婚的他失业了,压力山大。于是,塔里加入了偷猎团伙来养家糊口。
许多像塔里这样的年轻人靠猎杀动物、砍伐树木养活自己。尤其是犀牛,即使只是向偷猎团伙透露犀牛的位置,一天赚的钱就超过打工两年的收入。
到20世纪90年代末,玛纳斯的所有犀牛都消失了。塔里的妻子,丢下两个年幼的孩子离开了家。
直到2003年,地区趋于稳定,政府希望把犀牛重新带回来,作为标志动物以巩固民族自豪感。
对于塔里这样的偷猎者,政府采取了“招安”——向他们提供每月80美元的津贴,让他们参加反偷猎行动。于是,2005年,塔里放弃了偷猎,加入了当地一家致力于野生动物保护的机构。
犀牛,在故土新生
当地政府从其他地区,以及尼泊尔重新引入了独角犀。它们很快站稳了脚跟,这些大家伙只有人类这个天敌。
独角犀看上去就像一辆装甲车,兽皮坚不可摧,加上接近2.7吨的体重,几乎没有捕食者愿意招惹它们。
独角犀非常喜欢玛纳斯的河流,白天一半以上的时间它们都泡在水里。虽然雄性各有各的地盘,但泡澡的时候大家和平相处,一起在泥里打滚。与非洲犀牛不同的是,独角犀牛的角只用来挖根觅食,而不是打架(打斗时用门牙互啃)。
犀牛能在这片故土上新生,当地人的支持至关重要。
于是,政府将塔里这样的偷猎者招安成工作人员,并帮助他们的家庭获得替代生计。大棒和胡萝卜,政府先递出了胡萝卜,当地人也吃这一套。
当然,大棒也不能没有。林业部门荷枪实弹地进行森林巡逻,偷猎者会被开枪射杀。于是,当偷猎不再是一种简单的赚钱方式时,当地人意识到,还是恢复环境——发展旅游业——才有收入。
现在,地区148名动物管理员中,有130人是前偷猎者。除了政府津贴,他们还能从一系列的旅游、观鸟等活动中当导游赚钱。虽然比不上偷猎,但可以安心生活。
当人和犀牛培养出感情,偷猎让人心碎
犀牛与河马不同,它们会和人产生感情(河马可以说是毫无人性的残暴生物)。在引进的大小犀牛放归野外之前,塔里会做饲养员,给犀牛喂高能量食物,比如奶制品和蔗糖。
很快,任何一头犀牛看见他时,都会嚎啕大哭般地叫唤,要求好吃的,像是多了一群大孩子一样。放归野外后,亲密关系必须断绝,这很不容易。
但更让塔里伤心的是,偷猎依然存在。
阿萨姆邦当地人的年均收入是印度全国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约4000人民币。而只要告诉偷猎者在哪里可以找到犀牛,就可以立刻赚到9000人民币,这是巨大的诱惑。当一户人家需要女儿的嫁妆,或者要盖房子,就会铤而走险。
同时,阿萨姆邦与不丹接壤,靠近印度与缅甸的边界。两国自由行动制度使得一些老牌的偷猎团体,将这里视为首选,毕竟亚洲独角犀牛角的价值在那摆着——今天,每一只角的价值远远超过等量的黄金,高达265000美元,约180万人民币。
塔里负责照看的犀牛里,已经有4只被杀死,割去了角。2021年5月的一个月圆之夜,又有一头犀牛被杀,至少这一次,偷猎者被抓获了。悲伤愤怒之余,塔里恍惚看见了之前的自己。
数量恢复,加剧和人类的冲突
除了偷猎,回归的犀牛需要大量的栖息地,当地人要被重新安置(拆迁),印度政府大棒一挥,冲突被激化了。
2016年,阿萨姆邦三个村庄的331栋房屋被夷为平地。警方开枪镇压了抗议活动,两个村民被击毙。
考虑到犀牛种群对空间的需求不断增长,此类冲突可能会变得更加普遍。没办法,如果犀牛是地区人民的骄傲,那么必须为它们让出土地……
实际上,当地人确实挺苦的,他们从来不种庄稼,因为会吸引大象和野猪来到田地。当森林成为保护区,法律禁止伐木、打猎或采集林产品后,村子里几乎没有工作可做,生活变得非常艰难。
环境保护带来的成效正在逐渐改变这一切
好在,环境保护创造出的新商机正在一点点改变这一切。
旅游业的增长增加了对导游、司机、厨师和住宿的需求,村中的女性也被组织起来,编织手工艺品贩卖。随着越来越多游客的到来,村民也开始有赚头了。
即使在疫情期间,村民人均年收入也超过了1万人民币,停止向森林索取也能生活了。毕竟,猎杀和砍伐是以子孙的未来为代价的。
当一天的工作结束,塔里回到家。他几年前再婚了,又有了第三个儿子,从偷猎者到保护者,他的旅程漫长而艰辛。
写在最后
印度很多时候是被我们嘲笑的对象,但有些对方的经验和教训,值得借鉴并取长补短。
人类的生活和动物的生存必定会有冲突,解决问题、发展经济,并容遍覆。既要保护动物,也要关注动物周围人类的生活。说到底,环境问题不光是政府的事儿,也是依靠着我们每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