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战斗英雄的小故事 :浦江红侠
一九三八年日军占领时的上海,灯红酒绿,马路上各种奇形怪状的霓虹灯闪烁跳跃,使人头晕目眩······“呜—”突然贵州路老闸巡捕房对面新新舞厅里传出一阵女人的哭叫!
接着,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的大汉,拉着一个舞女到贵州路上,拳打脚踢,嘴里骂着脏话:“你想跳出老子的手掌心?做你娘的清秋梦!”顿时,舞厅门口的黄包车夫和行人都围上来看热闹,把巡捕房门口的交通堵塞了。
巡捕房门卫破口大骂:“他妈的,早不打架,晚不打架,偏在老子值班时打架,这不成心和我过不去吗?”他驱散围观者,把大汉和舞女带进巡捕房的审事间审问。
审事间的值班门差,是一九二七号华捕梅宇宽和一名高鼻子的“洋大人”。这梅宇宽是中共地下党员,年约二十三四岁,他气宇轩昂,十分英俊,大家都称他“梅博士”。
正义感强烈的梅宇宽十分同情弱者,他不动声色,按照巡捕房的规矩办事:打开一本笔记本,边问边记,才知道那男的叫杨大四子,四十二岁,无职业。那女的叫张小兰,十九岁,是新新舞厅的伴舞女郎。
梅宇宽问他们为什么打架?杨大四子抢上前答道:“我们是夫妻吵架,家务事,不必惊动巡捕房。巡捕先生,让我们夫妻回家解决吧。”说着,推推张小兰,就要走出去。
张小兰却站着不动。梅宇宽问张小兰:“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张小兰只是呜呜哭泣,想说又不敢说。梅宇宽情知有异,便叫杨大四子到外面去等候,接着便问张小兰,她才一字一泪地吐露真情。
张小兰的老家是在苏北农村。日军扫荡时,她爸爸被打死,草房也被烧毁了。她被妈妈卖掉,埋葬爸爸后,便带着弟弟在农村打零工,过着饥寒交迫、牛马不如的生活。
张小兰迫于生活.流落到上海,想做个女佣人,混口饭吃。一天,她坐在荐头店里,杨大四子的老婆来了,见她长相好,便甜言蜜语地劝她到家作客,介绍她去当舞女,说吃的好,穿的好,还能挣钱养家。
张小兰在上海举目无亲,哪晓得十里洋场的重重黑幕。做舞女要一身“行头”,她哪里有钱买办?杨大四子便答应借给她钱,但要她在借据上画押,她便在借据上画上十字,借到了一笔驴打滚的“印子钱”。
她有了“行头”,再学跳两个星期,便“下海”当舞女了。她年轻漂亮,很快就成了舞场上的红人,也成了杨大四子的一棵摇钱树。杨大四子怕她“飞”掉,便摆酒请客,宣布收她做“小老婆”,但张小兰宁死不从。
听过张小兰的控诉,梅宇宽不禁想起自己贫困的身世,对张小兰格外同情。他略一思索,便吩咐左右通知杨大四子进审事间。
杨大四子感到事情不妙,一进门不停地向梅宇宽招手,喊着梅宇宽领章上的号码,说:“一九二七先生,高抬贵手,给我留条路,大家都要在场面上混的!”梅宇宽不予理睬,只是向他核对事实。
杨大四子吃官司已司空见惯,能赖则赖,但任凭他怎么狡猾,“殴打舞女,扰乱社会秩序”这条罪名是无法抵赖的。梅宇宽用英语向身旁的“洋大人”提出:“拘留这个流氓一周!”“洋大人”连连点头。
梅宇宽把杨大四子带出审事间,关进了“铁笼子”。杨大四子边走边威胁:“我反正认识你是一九二七!”梅宇宽大声道:“认识又怎么样?你放高利贷、诓诈拐骗这笔帐还没算,你再敢欺骗张小兰,就跟你算总帐!
张小兰高兴地回去了。谁知几天以后,张小兰又来找梅宇宽。梅宇宽赶到门口,张小兰哭着说:“求求你,救我救到底!杨大四子一放出来,我就没命了。”梅宇宽再三用好言安慰她。
张小兰似听非听,垂着头,羞羞答答地说:“小姐妹们替我出主意说,只要你肯要我,杨大四子就不敢欺负我。梅宇宽一听这话,面孔一直红到耳朵根,一时窘得说不出话来。
他想到自己是共产党员,怎么能答应她的这个要求?便急忙向里走去。走了几步,他又想起党组织对他说过的话:“中国人要帮中国人。”他又转身去门口找张小兰,这时张小兰已经走远了。
他问门卫,门卫告诉他,这女人疯疯癫癫,说什么别人不要她,黄浦江那里会要她,哭哭啼啼向外滩方向走了。梅宇宽飞步赶到外滩,见张小兰正在江边徘徊。她两眼发愣,见到梅宇宽也不认识了。
梅宇宽一把拉住她说:“张小兰,不要急,好好商量······”张小兰却放声大哭起来。行人看到一位华捕和一个摩登女郎并肩走着,十分奇怪,顿时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梅宇宽赶紧叫一部黄包车,说个地址,把张小兰送到一位同事家里,自己随后赶去,再三劝慰她,答应保护她。后来,他又帮她在老闸区租一间房子住下来,经常去看她,教她识字,向她宣传抗日的道理。
这时,上海出现了一股暗杀汉奸风。杀死几个汉奸,虽无足轻重,但也大快人心。梅宇宽知道地下党是不会搞暗杀汉奸的恐怖行动的。那么,这是谁干的呢?必须把情况搞清楚,以便报告上级。
日军每天都搜捕暗杀者,并要巡捕房协助破案。巡捕房被迫增加了租界上“抄靶子”(就是巡捕检查行人身上是否带有杀人凶器)的次数。这天轮到梅宇宽到虞洽卿路福州路“抄靶子”。
忽然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神色紧张,举起双手,向梅宇宽走来,叫他抄身。梅宇宽在那人腰间摸到了一只手枪,那人对梅宇宽轻声说:“都是中国人,都为爱中国,你我交个朋友!”梅宇宽会意,便把那人放走了。
梅宇宽没想到在马路上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当晚,他向巡捕房地下党支部书记邵丰同志汇报了此事。那人究竟是谁呢?
一天,梅宇宽去看望张小兰。他刚走进亭子间,却见里面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张小兰连忙向梅宇宽介绍道:“梅宇宽先生,这位是我在舞厅认识的洪广正先生。
洪广正一听是梅宇宽,赶紧握住他的手,用一口宁波口音说:“久仰,久仰,张小姐早已一再推崇梅先生的侠义、爱国,华捕中确有不少爱国志士,有一次,我在马路上就遇到过一位“抄靶子'的华捕。
梅宇宽立刻想起上次“抄靶子”遇到的那个带枪人,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要找你哩!便冷冷地说:“这马路是虞洽卿路福州路······”洪广正大吃一惊,忙说:“原来就是你,梅先生,你我生死之交啊!
张小兰轻声地对梅宇宽说:“洪先生是从重庆来的。这时洪广正取出一叠法币,掼在桌上,叫张小兰去准备酒菜,招待“救命恩人”。
张小兰一走,洪广正说:“梅先生,你我都是抗日志士,党国精华,情如手足,义同生死,此番小弟由渝潜沪,任务至为艰险,不知吾兄能否助我一臂之力?”梅宇宽说:“只要有利于抗日,小弟一定遵命。
洪广正说:“好!一言为定。你我萍水相逢,但肝胆相照,实不相瞒,小弟是蒋委员长的表外甥,此次小弟来沪,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才不辜负蒋委员长的栽培。”梅宇宽知道他在瞎吹牛皮,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说话之间,张小兰已买来酒菜。洪广正几杯酒落肚,越说越兴奋,露出了自己的底牌:原来他是军统“蓝衣社”特务,这次是奉特务头子戴笠之命,率领一行动小组来上海锄奸的。
梅宇宽问他锄什么奸?洪广正扬扬得意地说:“蒋总裁以党治国,凡是异党都属奸党,统统要讨伐。但亦有轻重缓急之分,目前先锄汉奸!”梅宇宽问:“以后呢?“以后锄奸党、异党!
洪广正要梅宇宽保护他在租界的安全,为他提供锄奸的情报,还要和梅宇宽结为把弟兄,梅宇宽不便推辞,只得答应。他比梅宇宽大两岁,自称“愚兄”,称梅宇宽为“二弟
吃完饭,洪广正邀张小兰去舞厅跳舞,梅宇宽直奔党支部书记邵丰住处,汇报了洪广正的情况。
邵丰立即向上级党组织报告了此事。上级指示梅宇宽继续与洪广正交朋友,了解情况,及时汇报。同时指示老闸巡捕房地下党,利用提供情报的方法,引导洪广正去镇压铁杆汉奸!
邵丰想起巡捕房督察长、铁杆汉奸卢荣桂,一贯反共,从“五卅”起就镇压工人运动;最近又在捕房搜查地下党员宿舍,对地下党威胁很大,叫梅宇宽把卢荣桂的住址告诉洪广正,让洪广正把卢荣桂干掉!
当天,梅宇宽将卢荣桂的住址告诉洪广正。几天后,洪广正突然通知梅宇宽去明月楼,对他说:“二弟,你的情报正确可靠,卢荣桂抄过我的“靶子”,是我的仇人,我要请他吃枪子。今天,请你到此饮酒观战!
他指指人行道上擦皮鞋的,卖报的,告诉梅宇宽,这些人都是这次行动的参加者。他们已经掌握卢荣桂 昨夜睡在四姨太太家,今天上午十一点坐包车经过这里。
正谈着,梅宇宽远远见一辆装饰华丽的包车拉过来,车上坐的正是卢荣桂!后面还跟着两名腰插手枪的保镖。离明月楼还有一箭之地,突然有一辆摩托车迎面飞驰而来。
就在两车交会之际,坐在摩托车后面的人,掏出手枪,朝包车上一扬,“叭叭”两声,卢荣桂从车上滚落下来,两名保镖拔出手枪,飞速追赶,那摩托车早已无影无踪了。
洪广正付过酒钱,和梅宇宽走出明月楼,笑着对梅宇宽说:“那开枪的是我们的白队长,有百步穿杨之技,怎么样?我手下有能人吧?”梅宇宽连连点头。
正当这时,上海日汪特务也在加紧镇压抗日志士和民主人士,一时人心惶惶,危及租界上英美殖民当局的统治。各巡捕房决定更严格地在各主要马路上实行“抄靶子”。
洪广正一伙是知道“抄靶子”的地段的。但他们每杀一人,领得大笔赏金,便酗酒跳舞,那个白队长杀人最多,领到的赏金也多。这天,他喝得烂醉,把“抄靶子”丢在脑后,一出酒店,钻进“抄靶子”地段,被抄出了手枪。
白队长被带到巡捕房。这家伙经不起严刑拷打,吐露真情,供出了洪广正手下特务们的住处—扬子饭店。
巡捕房立即派便衣巡捕去扬子饭店搜捕。这天下午,张小兰也到扬子饭店去找洪广正,她隔着马路,看到饭店门口气氛紧张,旅客只进不出,知道巡捕在抓人,她不敢进入饭店。
一会儿,有个面熟的茶房过来朝她使个眼色,说:“你来做啥?”张小兰会意,转身就走。可她似乎不放心,在她心目中,洪广正是抗日爱国人士,便找个地方打电话给洪广正说:“扬子饭店出事了!
洪广正早有思想准备,住在另一处公寓里,他接到电话后,便慌慌张张地溜出了公寓。 他想到梅宇宽住的捕房宿舍最安全,便打电话给梅宇宽,要求留他住一宿。梅宇宽请示支部书记邵丰后,答应留他住一夜,但第二天一早,必须离开捕房宿舍。
这晚,洪广正住在捕房宿舍里。次日清晨,梅宇宽赶紧打发他走,叫他化装成商人模样,送他过租界的关卡。分手时,洪广正说:“二弟,我此番去重庆,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
梅宇宽送走洪广正,想到该听听张小兰对洪广正溜回重庆的想法。张小兰一见面就问:“象洪广正他们那样抗战能胜利吗?”梅宇宽答道:“抗战一定会胜利的,但我们不能指望国民党。
“我们只能指望人民自己的队伍,这支队伍现在在敌后方,只有这支队伍真正在抗战,我恨不得马上飞到这支队伍里去,跟日军拚刺刀!”梅宇宽一激动,吐露出心里话。张小兰向他表示:“我也去,我能帮新四军做事。
张小兰向往战地生活,问这是一支什么队伍?梅宇宽取出一份《大美晚报》,指指一条新闻说:“你看,这是八路军打胜仗的消息,八路军、新四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打日本全靠这支队伍。
提到新四军,张小兰拍手说:“新四军,我听说过,我们家乡人称它“四爷”,只要“四爷”一到,和平军就溜号,你啥时去,我们一道走。”梅宇宽苦笑着摇摇头:“可惜我不认得他们,以后再说吧。”谈了一会儿,他告辞了。
此时正是一九四一年,国际国内形势十分险恶,德、意、日法西斯气焰嚣张,日军铁蹄随时可能踏进上海租界。党组织通知梅宇宽抓紧学习日文,以备应用,并叫他去投考“包打听”。
“包打听”是一种俗称,实际上是巡捕房的便衣侦探,但权力要比巡捕大得多。梅宇宽当华捕多年,经验丰富,又会日语,他顺利地考上了头名“包打听”。
不久,日军闯进上海租界。接着,汪伪政权在日军支持下,把巡捕房改成上海特别市警察局,又在一九四二年春天成立了一个特高科,梅宇宽也要被抽调进特高科。
临行前,邵丰同志找梅宇宽谈话,梅宇宽坚决地向组织表示:“我一定要成为插在敌人心脏里的一把刀!
第二天,梅宇宽到特高科去报到。特高科的日军山本科长分配他在内勤股长松田手下搞内勤。
当松田领梅宇宽到一间办公室时,忽见一个彪形大汉跟着走进来,松田指指大汉说:“他的,卖 情报的。你问他的,给皇军办过什么好事?立过什么功劳?”梅宇宽一看这大汉正是四年前见过一面的杨大四子!
梅宇宽示意杨大四子坐下,问他的姓名、年龄、籍贯,他一一作了回答。他已改名杨进财。问到职业,他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得意地说自己是卖情报的,俗名叫“情报贩子”,说得好听一点是“私人侦探”。
原来他是个罪大恶极的铁杆汉奸。早在“一二八”“八一三”时,他就替日军搜集过坚决抗日的十九路军的情报。跟踪、盯梢地下党员的活动,暗害了我大批的优秀党员···
当梅宇宽和杨大四子正在交谈时,杨大四子发现,原来这位梅先生正是当年曾经见过面的华捕,真是冤家路窄啊!
晚上,他回到家里,将白天遇到梅宇宽的事告诉老婆。第二天,他的老婆去找张小兰,对张小兰说过一通好话后,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交给张小兰。张小兰一眼看出这张纸就是当年自己画押的借据。
杨大四子老婆说:“好妹子,昨天我才知道梅先生是皇军信得过的人。今天,我把这张东西送还给你,你我两家旧帐一笔勾销,重打锣鼓开新张,今后请梅先生高抬贵手,多多照应我家四子。
聪明伶俐的张小兰,感到强盗不会发善心!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便收起借据说:“有数,有数,我去跟梅先生说说。”杨大四子老婆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二天,张小兰赶到梅宇宽住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问梅宇宽怎么办,梅宇宽说:“烧掉借据。你被他敲诈去的钱,早就超过他本钱的几倍了。他现在是想通过你引我上钩,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果然不错。几天后,杨大四子来到梅宇宽办公室,兴冲冲地说:“梅先生,有重要情报!有个叫苏新的新四军便衣在十六铺收买非利普钢丝,住在荣记客栈三号房间,快请松田先生派人抓他,抓到一个,就能挖出一大串共产党!”
梅宇宽不慌不忙,摊开记录本说:“非利普不是英国 脚踏车吗?”杨大四子说:“梅先生,这非利普钢丝弹性好,把它绕成圈圈,就成了枪的弹簧。皇军有令,这是军用物资,严禁资敌,违者军法从事!
梅宇宽翻来复去地问,边问边记,原来这情报是个名叫小刮皮的流氓提供的。磨蹭到十二点钟,梅宇宽说:“现在吃饭时间已到,我要下班了。”杨大四子忙道:“梅先 生,得赶紧派人去抓!要提防新四军溜走!
梅宇宽站起来,笑笑说:“松田先生要把情报核实以后才抓人。这样吧,现在松田正在吃饭,你到“小餐厅”找松田先生面谈,叫他去抓人,我失陪了。”说着,走出了办公室。
松田每天吃午饭要到下午两点钟才能吃好,梅宇宽必须在两点以前通知那位新四军转移,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向邵丰同志汇报,也不便打电话联系,现在只有去找张小兰。
他来到张小兰住处,将杨大四子汇报的事细说一遍,叫她赶快去通知这位新四军转移,并再三叮嘱:“要提防松田,如果有人盯梢,你多乘几部车,甩掉“尾巴再回家。
张小兰点点头道:“你放心!”她记住客栈地址、房间号码和旅客姓名,迅速换好衣服,用一条大围巾裹住头和脸,赶紧出门。
室外,天色阴霾,雪花纷飞。她在南京路乘上有轨电车,赶到十六铺,找到了荣记客栈。她救人心切,找到三号房间,推开门一看,见一个人正坐在床沿上,聚精会神地看报。她小声问:“哪位是苏新先生?”那人转过脸,反问张小兰:“你找他干啥?
张小兰又问:“苏先生是收购非利普钢丝的吗?”“是呀!”那人立即放下报纸,满有兴趣地问:“你也有货吗?”张小兰急促地说:“你就是苏新先生吧,出事了,你赶快走!
张小兰说完转身就走,苏新追上来握住她的手说:“同志,谢谢你······”听到“同志”这个亲切的称呼,顿时一股暖流流遍她的全身。她赶紧抽回手,说:“快走,危险!我走前面弄堂,你走后面弄堂!
她走出弄堂,回头看看,似乎没人注意,便直奔车站跳上电车。可是她刚在车厢里坐定,只见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中年人,蛮横地挤上车,用恶毒的眼光盯着她。
张小兰十分机灵,心想:此人大概就是梅先生说的“尾巴”了。当电车驶到法大马路外滩时,她敏捷地跳下车,又跳上另一部电车,“尾巴”也跟着上了车。
电车驶到八仙桥,她索性下了车,沿着虞洽卿路走去,“尾巴”也跟在后面,但没喊警察抓她。根据这一情况,她断定“尾巴”是要盯到她的住处,这就威胁到梅宇宽的安全了。
她走到大世界车流最集中的十字路口,奋不顾身地冲进飞速行驶的汽车群。那个“尾巴”在人行道上喊叫:“抓住这女共产党!”但他的叫声,早被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淹没了。
张小兰甩掉“尾巴”,向南京路飞奔。这时梅宇宽正走在南京路上,并留意从十六铺过来的行人。一会儿,他终于看到了张小兰,张小兰拉开围巾向他微微一笑,表示她已经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梅宇宽向她使了个眼色,便放心地回特高科上班。就在梅宇宽向特高科走去时,特高科里的松田刚吃完午饭,走出小餐厅,杨大四子连忙迎上去向他报告十六铺有个新四军采购员的事。
松田并不轻信,仍去办公室查对梅宇宽放在桌上的记录本,见确有记录在案,他才带领几个特务去十六铺荣记客栈抓人。可是苏新早已转移,松田扑了个空,指着杨大四子 狠狠地痛骂一顿。
再说苏新离开荣记客栈,投宿在一位进步同学家里,谁知刚住下不久,这块地段被日军划为不准居民进出的封锁区。特高科每天派特务去封锁区搜捕“嫌疑犯”,苏新的处境仍然很危险!
苏新是在上海念书时参加地下党的。抗战爆发后,他经组织上介绍去苏北投奔新四军,不久,新四军又派他来上海与地下党联系,采购军用物资。这天,邵丰同志得知苏新被围在“封锁区”,便叫来梅宇宽研究营救措施。
梅宇宽是特高科的“包打听”,可以进出封锁区。这天星期六下午,他套上“警察官”红袖章,独自一人来到封锁区,按照组织上给他的门牌号码和联络暗号,来到一家石库门老式房子门前敲门。
开门的老太太,一见他这身打扮,吓了一跳,忙说:“皇军先生,你找谁?”梅宇宽也不同她说话,闯进去,锁上后门,又走到大门口,喊道:“良民的,统统出来,检查检查的。”
顿时,屋里一片混乱,孩子哭,女人叫。梅宇宽细看屋里出来的男人,没有一个具有苏新特征的,心想:苏新可能刚巧出去,也可能躲在屋里。他按照计划行事,对出来的人说:“你们的,不许进来,皇军的要搜查!
梅宇宽进屋后就将大门闩用手插上。他先在楼下搜查,又走上二楼,寻遍各处,没有发现苏新。他登上三楼阳台,见有一间贮藏室虚掩着门,莫非苏新就藏在里面。
他轻轻推开门,头一低刚要进去,忽听得耳边一阵风,一根大棒劈面打来,随即冲出苏新,手持菜刀,不容分说,对着梅宇宽乱砍!
正当紧急关头,梅宇宽说出了暗号:“天······快亮了吗?”苏新一听,马上扔掉菜刀,激动地答道:“亮了, 太阳已升起来了。”说罢,两人同时喊出:“同志!”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梅宇宽拍拍苏新的肩膀说:“苏新同志,组织上派我来护送你出封锁区。”苏新感激地说:“谢谢党组织的关怀,我怎么出去呢?”梅宇宽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随后押着他走出了封锁区。
苏新按照梅宇宽的吩咐,投奔上海郊区新四军游击队去了。梅宇宽赶到邵丰的住处,汇报了营救的经过。最后邵丰说:“宇宽同志,你住单身宿舍,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应该组成个家庭做掩护啊!
梅宇宽马上明白了组织的意图。邵丰告诉他,组织上决定要建立一个秘密联络点,由他负责,还准备给他配一个助手。又问道:“张小兰当你的助手怎么样?”梅宇宽表示赞成。
邵丰还告诉梅宇宽,组织上已经对张小兰作了全面了解,她本质好,救苏新表现也很出色。邵丰说:“你们对外就算夫妻关系。明天你可找她谈一谈。”梅宇宽点点头。
第二天,梅宇宽到张小兰住处,和她谈了此事。张小兰一口答应。她早就盼望着能参加抗日工作,如今地下党把她领上了革命路,怎能不激动!
党组织帮他们租了两间房子,梅宇宽和张小兰各住一间,建立了一个革命之“家”,张小兰担负起联络员的重担。
这天,张小兰从邵丰那里带回了组织上的指示:上海郊区新四军游击队,最近的军事行动不止一次地走漏风声,可能游击队里混进了特务、间谍,要梅宇宽尽快查出坏人,消除隐患。
这天,梅宇宽去特高科上班,松田一见他就大喊:“梅 君,从今天起,你多多的干活,限你短期内把积压的情报统统整理出来!”梅宇宽求之不得,心想:我正要完成党组织交给的任务呢!连声答道:“是!是!
他整理了半个月,没有发现重要线索。这天,松田突然怒气冲天,闯进梅宇宽办公室,嚷道:“梅君,你过来!”梅宇宽走进他的办公室,一进门,只见墙上挂着一张上海市郊大地图,杨大四子缩在地图前低头不语。
松田指指地图说:“现在市郊新四军游击队活动很频繁,皇军要在大扫荡中消灭他们。现在游击队里有了我们的人,经常送来情报,但情报写得潦草,杨君识字不多,我命令梅君也参加整理情报,天天向我报告。
他接着说:“你们现在马上动手整理,限三天后交出报告。这机密只有你我三人知道,只要有半点走漏出去,我就杀你们的头!”说着,抽出指挥刀,在两人面前乱晃,吓得杨大四子步步后退。
松田走后,梅宇宽打开桌上的铁丝筐,见全是黄黑色的纸条,写情报的人文化很低,字迹潦草,很难辨认,但他耐着性子看下去,终于看出了一点头绪:原来纸条上写的是我市郊游击队中队以上的干部名单。
梅宇宽一惊,感到确有间谍或叛徒潜伏在我市郊游击队里!但奇怪的是没有发现一份时间性强、有价值的情报。这个写情报的人究竟是谁呢?
晚上,他回到家里,将白天看到的情报写成书面材料,叫张小兰送给邵丰的爱人。第二天清晨,张小兰去菜场买菜时,将这份书面材料交给了邵丰的爱人邵大嫂。
第三天,张小兰从邵大嫂那里带回了邵丰的口信:这些材料完全属实,我市郊游击队里确实混进了坏人,必须设法查明这人是谁?邵丰再三叮嘱梅宇宽严防松田的阴谋诡计。
梅宇宽终于整理成一份情报,交给松田,说:“这批情报字迹太潦草,我和杨进财都看不清楚,看来全是些老材料。”松田接过情报,说:“梅君所言甚是,我就是要那个王连虎搞点有份量的情报,已经派人通知他了。”
梅宇宽回到家里,向上级党组织了解到:这王连虎是我市郊游击队的中队长,但他对党忠诚,是优秀党员,曾多次与日军拚刺刀,屡立战功,不可能是叛徒,指示梅宇宽最好能当面看看这人的外貌特征。
一天临下班前,松田突然通知梅宇宽说: “今晚王连虎要送来紧急情报,由你和杨君与他见面。”梅宇宽故意推辞不去,松田道: “梅君!这是皇军对你的信任,还是你去吧。”接着他说了接情报的时间和地点。
晚上,梅宇宽和杨大四子,准时赶到国际饭店十三楼一个房间。两人推开门跨进房间,冷不防有四个大汉猛扑过来,把梅宇宽身上的手枪抄了去,并厉声喝叫:“转过 身去,面对墙壁,举起双手!
随即有人厉声喝问:“松田为什么不来?”另一个人说:“这两名铁杆汉奸虽不及松田重要,但也死有余辜,干掉算了!”杨大四子活命要紧,马上跪下求饶:“我是抗日志士,是留在上海做地下工作的,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这时,有一个人用枪口顶住梅宇宽,问:“你是重庆分子,还是中共地下党员?”梅宇宽这才断定这四人不是好人,便将计就计,猛地一转身,抓住了那人的手,将手枪夺到了手中。
梅宇宽大喝一声:“恐怖分子,举起手来!谁敢动一 动,我就打死谁!”四个大汉望着冷冷的枪口,抖瑟着举起手,有一个大喊:“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梅宇宽毫不理会,喝道:“杨进财,搜他们身上的枪支!
就在杨大四子动手搜枪支时,松田忽然从套间门走进来,哈哈大笑,对梅宇宽说:“你的,大大的忠心。”转脸对杨大四子踢一脚,骂道:“你这个情报贩子,贪财怕死,对天皇大大的不忠。”
松田喝一声:“押出去!”四个大汉把杨大四子架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松田和梅宇宽。松田对梅宇宽夸奖一番后,说:“再过一刻钟,王连虎就来送情报了,你给我做记录,我自有神机妙算。
一刻钟后,敲门进来一个自称“王连虎”的人。梅宇宽上下打量这人,只见他又高又瘦又黄,分明是个大烟鬼,梅宇宽感到这里面有鬼,更感到要提高警惕!
王连虎盯着梅宇宽,说:“松田先生,我今天是专程来拜访你和杨先生的。”梅宇宽一听,站起来欲走,松田拦住道:“梅君,你给我做记录,王先生的情报要写成文字,呈报军部的。
松田催王连虎快说,王连虎只得一五一十地谈起来。梅宇宽边听边记,心里暗暗吃惊,原来这个奸细已经知道我游击队党员干部即将集中开会的消息。只要他们一开会,他就送出情报,叫日军来个突然袭击!
王连虎谈完情报,松田叫他到咖啡室坐一会儿。王连虎一走,松田说:“梅君,对这个姓王的,我要防他几分。我决定派你打进共产党游击队,在那里和姓王的成立一个谍报小组,并由你监视他把情报送给我。
梅宇宽点头同意,问道:“那我怎样打进游击队?”松田说:“你怎样过去,我自有安排。但你到了那边,必须处处装得比共产党员还要积极,大小当个官,加上王连虎,再拉拢几个人,这支游击队就由我支配了。
王连虎敲门进来了,松田向他宣布成立谍报小组的事。王连虎连连摇头,表示不愿参加谍报小组。松田脸一沉,冷笑一声:“这事不能由你,不参加也得参加!”王连虎吓得毛发直竖,连声答应。
王连虎说完情报,回游击队去了。晚上,梅宇宽向邵丰同志汇报了这一重要情况。邵丰当即指示梅宇宽将计就计,乘机回到游击队,与日军展开一场新的斗争。
这天深夜,日汪控制的和平军一个排,突然接到日军的指示,去偷袭新四军市郊游击队队部。梅宇宽被编在这个排里。日军还派了督战队,命令这个排跳上一辆大卡车,向游击队驻地扑去。
到了目的地附近,日军把和平军赶下车,自己溜回市区。我游击队早就设下了埋伏,当和平军刚进入埋伏地段,游击队战士一个个猛扑过来,大喊“缴枪不杀!”将这排和平军打得落花流水,全部当了俘虏。
梅宇宽当了“俘虏”,看到了游击队的副政委苏新。苏新当然明白梅宇宽为什么会回到游击队,但当着众人,两人都装作不认识。这批俘虏中有五名自愿参加了游击队,其中一个是梅宇宽。
苏新按名次找五人个别谈话,谈到最后一个是梅宇宽。梅宇宽一进门便说:“报告副政委,我回家探亲来了。”苏新激动地说道:“梅宇宽同志,欢迎你回来,我们又碰头了。”
第二天,苏新把五名新战士介绍给各个中队。当他介绍到三中队中队长王连虎时,梅宇宽见这人膀大腰圆,声如洪钟,显然不是在国际饭店见到的那个“王连虎”。
梅宇宽单独问苏新时,才知道在国际饭店见到的那个“王连虎”,真名叫王老五,他原是忠义救国军的中队长,在一次与日军相遇时,被我游击队救了下来。他表示愿意抗日,才吸收他担任了我游击队三中队的事务长。
但是,王老五过不惯游击队的艰苦生活。他借事务长职务之便,不时到上海采购物资,却暗中与杨大四子勾结,干起了出卖游击队情报的勾当,而且狡猾地冒用王连虎的名字,使王连虎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天,王老五过来把梅宇宽叫去,悄声问:“松田有何吩咐?”梅宇宽说:“他叫你探明游击队干部开会日期,就去送情报!老实告诉你,杨进财已经被松田关进监狱,松田有指示,你稍有不忠,我便可处决你!
王老五只想卖情报赚钱,不愿受梅宇宽的监视,心想:现在杨进财 已经关进铁笼子,松田又派姓梅的来监视我,俗话说“先下手为强”,不如把姓梅的杀了,来个死无对证。他嗖地拔出匕首,向梅宇宽刺去。
突然,“砰”的一声,门被踢开,王连虎冲进屋来,拔出手枪,喝问:“王老五,你要干什么?”王老五吓得说不出话。梅宇宽想到留下王老五日后有用,便说:“中队长,不要误会,事务长是在教我练匕首。
王老五没有想到梅宇宽竟替他解围,马上点头哈腰说:“中队长,我在教新战士用匕首,你找我有什么事?”王连虎见两人说法一样,半信半疑地收起枪走了。
王连虎一走,梅宇宽冷冷地说:“你看到了吧,共产党干部警惕性高得很,你以为杀了我,你能活着?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这笔帐我暂时记着,看你今后的表现,奉劝你要识时务,暂时和我将就几天吧。
过了一会儿,王连虎在门外叫道:“王老五,你出来!王老五作贼心虚,吓得不敢出门,梅宇宽示意他出去,他才心怀鬼胎地走出门与王连虎说话。
谈完话,王连虎走了。王老五走进屋里,梅宇宽问:“刚才你们两人谈什么事情?”王老五小声说:“他找我领菜金,说刚才接到大队部通知,小队长以上干部今晚起到此地集中学习三天,马上要来报到。”
王老五迫不及待地要去向松田送情报,梅宇宽说:“等小队长以上干部一集中,你就走。我写一封信,你亲手交给松田,上面写明皇军出兵的时间和地点,和你的口头情报完全一致,松田看到信就放心了。”
傍晚,游击队党员干部纷纷到顾家宅集中。也就在这时,王老五带了梅宇宽的密信,悄悄地踏一部自行车,向特高科送情报去了。
因为王老五平时表现不好,王连虎一直在监视着他的行动。现在见王老五一走,他踏着自行车在后面追赶,感到王老五这时去上海,十之八九是向松田送情报,出卖我游击队。他一面踏车,一面举枪瞄准王老五的后背。
他正要开枪,忽听得背后一声喊:“不许开枪!”回头一看,见苏新骑着车冲到了他背后,严肃地批评他“无组织无纪律”。
王连虎思想不通。苏新耐心地解释道:“我的好同志,你把王老五打死了,也把我们的歼敌计划打掉了,这不是无组织无纪律?”王连虎这才恍然大悟:“副政委,原来你是将计就计,我险些办了糊涂事!
苏新笑笑说:“你快回去,今晚的干部会改为部署作战会,准备“关门打狗”!”王连虎一听要关门打狗,兴高采烈,掉转车头,跟着苏新往回踏去。
踏到半路,苏新回头一看,王连虎又不见了。苏新赶到大队部参加作战会议,左等右等不见王连虎来参加会议,便又骑车赶到三中队队部,忽见梅宇宽被绑在柱子上,王连虎正在对他进行审问。
王连虎见苏新进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瓶子说:“副 政委来得正好,这家伙是个日本特务,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密写药,不肃清内奸,怎能打胜仗?把他毙了算了。”
苏新叫王连虎快去参加会议,把梅宇宽交给他去处理。说着,他解开绳子,放了梅宇宽。王连虎仍不放心,附在苏新耳边说:“副政委,他是罪证确凿的日本特务,你千万不要右倾!
王连虎走后,苏新与梅宇宽来到大队部。苏新说:“宇 宽同志,你碰到我们这个真老虎,委屈你了。”梅宇宽微微一笑:“他的确是个真老虎”,我从心里钦佩这位好同志。
苏新把梅宇宽领到自己房里,梅宇宽要求参加今晚的战斗,并向苏新借武器。苏新便借给他一把日本军刀,用作自卫。梅宇宽接过这把寒光四射,锋利无比的军刀,心里十分高兴。
再说王老五飞速地踏着自行车,已经到达松田的办公室,详细地向松田报告了今晚游击队干部集中学习的情报,并呈上梅宇宽的密信。松田接过信,马上到里间用药水进行显影。
一会儿,松田手持密信从里间出来,喝道:“你的,狡猾狡猾的,你脚踏共产党、国民党、皇军三只船,你在忠义救国军里干过,当我不知道?你与杨进财勾结,他已经揭发了你,梅宇宽也在信里点了你的身份!
王老五连连磕头:“松田先生,我的情报都是真的,没有半点假。我不要赏金了,你放了我吧!”松田哼了一声:“放了你?对不起,没那么便宜,今晚打仗你给皇军带路,打赢了就免你一死!
松田命左右给王老五戴上手铐,牵上一辆小汽车,向日军“登陆部”司令部驶去。到了司令部,松田立即向值班参谋报告这一紧急情报,又把王老五牵下车作为“人质”。
值班参谋马上打电话请示司令官。司令官核实了情报,一声令下,司令部内一个日军特别支队紧急集合,分乘三辆卡车,在早上三点多钟,向市郊游击队所在地顾家宅扑去。
我市郊游击队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当日军车队开到顾家宅外一座乱坟山时,突然“叭、叭”两声枪响,紧接着,机枪、步枪朝三辆卡车猛烈射击。日军一片混乱,纷纷倒毙。
没有死的日军跳下车,伏在地上顽抗。松田见大势不妙,牵住王老五跳下车,在地上打滚,滚进了一座乱坟堆。
松田喝问王老五:“你是不是串通新四军?他们怎么知道皇军来袭击?”他说着拔出手枪,对王老五就是一枪,王老五急速地一闪身,腿上中了一弹,死命地挣脱松田手里的绳子,钻进了黑暗的坟地。
阵地上,我游击队员英勇地与日军展开肉搏战,没有几个回合,日军全部被歼灭,顿时,战士们的欢呼声,口号声响彻田野。这时,徐大队长、苏新前来巡视战场。
突然乱坟堆里钻出一个人,戴一副手铐,大喊:“报 告副政委,大队长,这支日军是我诱来的,日军不信任我,给我戴上手铐,我跳车逃跑,他们就开枪打我,使我中弹负伤。
苏新一见是王老五,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喝道: “你真不知人间还有羞耻二字!你的本意是诱敌深入,还是卖国投敌! ”王老五“啪”地跪下道: “我要揭发那个特高科派来的姓梅的奸细,是他叫我把日军引来的!”
这时梅宇宽在战场另一处巡视,忽见松田躲在一具烂棺材里,伸出头,举枪对苏新、徐大队长和王老五瞄准!他大吃一惊,赶紧拔出日本军刀去砍松田,但已来不及了,只听“叭”的一声,三人中有一人应声倒下。
梅宇宽怒火万丈,一个箭步冲到松田背后,举起军刀砍断了他的右手!松田痛得昏倒在烂棺材里。
松田吃了这一刀,但并未看见这一刀是梅宇宽砍的。梅宇宽马上急步奔到苏新和徐大队长身旁,但见两人都好好地站着,没伤一根毫毛。再一看地上,那被打死的正是王老五。
战斗结束了,游击队当晚转移。昏迷不醒的松田被放在担架上,随部队转移。就在部队转移时,梅宇宽悄悄地向苏新和徐大队长谈了自己准备回特高科的打算,苏新点头同意,并如此这般地向他面授计策。
这天深夜,松田被卫生队单独放在一间小茅屋里,梅宇宽去担架边轻轻叫了一声“松田先生”。松田已经清醒过来,一见是梅宇宽,忙问:“梅君,那王老五是死是活?梅宇宽答道:“他已经被你打死了。”
梅宇宽问松田:“如今我是继续潜伏在游击队里,还是和你想办法回特高科?”松田眼睛一亮,说:“当然回特高科,而且越早越好。梅宇宽听完便走了出去。
一会儿,梅宇宽进来说:“松田先生,我偷来一部自行车,是不是马上就走?”松田喜不自胜,立即从担架上爬起来,由梅宇宽扶上车后的书包架,二人便悄悄地向上海方向奔去。
特高科山本科长,听到日军遭到游击队伏击的消息,正气得发抖。这时,松田忽然吊着臂膀,走进他的办公室。一见面,山本更加恼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噼哩叭啦打了松田一顿耳光。
山本的手打疼了,瞪着眼睛问: “蠢猪,中了中共伏击之计,是谁骗你去的?”松田哆嗦着说: “是王老五,我已经把他打死了。”“是谁救你出来的?”“是梅宇宽。”山本说:“梅君大大的忠心,要大大的重用。”
几天以后,在医院养伤的松田把梅宇宽叫去,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说重庆的蒋介石派一个特派员,来到浙江淳安的兴亚公司,要梅宇宽明天去迎接。
梅宇宽感到很突然,但想到国际战局对日本越来越不利;蒋介石正加紧与日方勾结,准备做一笔出卖祖国的政治交易。这次松田派他去淳安,却是了解日蒋勾结的好机会,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梅宇宽带着介绍信来到浙江淳安。在兴亚公司一间会客室里,这位特派员出来接见梅宇宽。梅宇宽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年前送出上海的“大哥”洪广正。
洪广正紧紧地握住梅宇宽的手,说:“二弟,没想到是你来接我!”梅宇宽故意提醒他:“你前帐未清,此番回上海千万小心啊!”洪广正很得意:“不要紧,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日方和蒋方是共荣共存,不比从前啦!
洪广正接着说:“二弟,如今中共军队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这是日方和蒋先生没有料到的,现在双方都在考虑实现“中日全面和平”,蒋先生可腾出“攘外”之手,集中力量“安内”,我此次去上海就是和日方商谈此事的。”
梅宇宽护送洪广正秘密地到达上海。洪广正一到上海,就钻进特高科与山本秘密商谈“和运”条件。
然而日蒋双方的美梦不会长久!日本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宣布无条件投降!特高科完蛋了!盘踞在特高科的山本、松田如丧考妣,连夜带着金银财宝,逃回日本去了。
但是洪广正却更加忙碌起来。这天,他把梅宇宽叫去说:“二弟,今晚我将在国际饭店举行庆祝抗战胜利晚会,请你光临,蒋总裁已命令我担任重庆驻沪军政特派员,查封、接收敌产,今后你我要在上海大干一场了。”
梅宇宽问他干什么?洪广正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剿共!”梅宇宽一听,心里怒火燃烧!但他克制住自己,轻轻“嗯”了一声,心想:天并没有亮,革命的道路迂回曲折,前面还有更艰苦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