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课文《师说》原文及翻译注释商榷之二

原文：“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

高中课本注“从而师之”为“跟随他学习，即以他为老师。”

注释没有问题，但似乎不是每个字都讲清楚了。

我以为应该注为：从，跟从，跟随；而，连词，表递进，而且；师，学习；之，介代兼词，于之，即“向他”。

上述这两句话，课本只有“闻”和“从而师之”这两个注。

但是，这两句话其实有很多陷阱，稍微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坊间逐字逐句的参考书，以及网络上的资料，大致都译作：

“出生在我前面（的人），他懂得道理本来就比我早，我跟从（他）并且以他为师；出生在我后面（的人），（如果）他懂得道理也比我早，我（也）跟从（他）并且以他为师。”

从上述译文可知：“其闻道也”的“其”字译为代词“他”；“亦先乎吾”的“亦”字译为副词“也”。

似乎问题不大，大家都这样说。何况，课本都不特别标注，这说明课本的编者们也认为这两个字很平常，显而易见嘛，咱不屑于注。

真的是这样吗？

上一篇文章，我已经说过，“其为惑也”的“其”字，实际上是连词“那么”，并不是课本所说的“它们”。那么，“其闻道也”的“其”字呢？如果“其”字作代词“他”，那不又回到“其”字作主语了吗？有关“其”字作主语的问题，王力先生在《古代汉语》第一册、韩峥嵘先生在《古汉语虚词手册》都说得很详细了，此处不赘述。总之就是，“其”字作主语，大多数的情况下，都要到元朝以后了。在此之前，确实也有“其”字作主语的情况，但实例非常少，可以认定为特例。既然是特例，那么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就应该首先认为“其”字不作主语。

仔细多读几遍原文，我们很容易就能读出句子的假设含义来。

首先，查尹君《文言虚词通释》P324注：其，假设连词，可译为“如果”、“假设”。

例一，《孟子梁惠王》“其若是，孰能御之？”译为“假设像这样，谁能抵挡得住呢？”

例二，《左传》“其济，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译为“如果成功，是你的威灵保佑；不行的话，我便用生命来实践我的诺言。”

其次，查徐仁甫《广释词》P87以及尹君《文言虚词通释》P619注：亦，已经，和“已”音近义通。

例一，《国语越语》“今越国亦节矣，请报之！”译为“现今越国的发展已经步入常轨了，请出兵报这仇吧！”

例二，元稹《古决绝词》“君情既决绝，妾意已参差。”《全唐诗》注“已”一作“亦”。又《连昌宫词》“官军又取淮西贼，此贼亦除天下宁。”谓此贼已除天下宁也。

这两句话的详注如下：

生乎吾前。=生乎吾前（者）；生，出生；乎，介词，于；吾，自称，我；前，前面；

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其，假设连词，如果；闻，知道，懂得；道，（圣贤之）道；也，句中表提顿，不译；固，本来，原本；先，早；乎，介词，于；吾，我；

吾从而师之。吾，我；从，跟从，跟随；而，连词，表递进；师，学习；之，介代兼词，于之，向他；

生乎吾后。=生乎吾后（者）；生，出生；乎，于；吾，我；后，后面；

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其，假设连词，如果；闻，懂得；道，（圣贤之）道；也，句中表提顿，不译；亦，副词，犹“已”，训见徐仁甫《广释词》P87以及尹君《文言虚词通释》P619；先，早；乎，于；吾，我；

吾从而师之。吾，我；从，跟从；而，连词，表递进；师，学习；之，介代兼词，于之，向他；

综上可知：

原文：“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

试译为：出生在我前面（的人），如果（他）懂得（圣贤之）道原本早于我，我跟随而且向他学习；出生在我后面（的人），如果（他）懂得（圣贤之）道已经早于我，我跟从而且向他学习。

读古人书，能不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