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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简介个人资料(孟浩然:在盛世中写下最清澈的山水)

公元740年,大唐开元二十八年。这一年,盛世逐渐走上了高峰。史载海内富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行者虽适万里,可不持寸刃”。这一年,孟浩然死了,在当时丝毫不起波澜。一个时代即将轰轰而过,奔波在时局中的人们却尚未觉察。

在远离长安的湖北襄阳,有一场欢乐的饭局。饭局的一方来头不小,正是七绝界的扛把子王昌龄。另一方则是资深隐士孟浩然,虽然已是老大叔,却是写五言绝句的小清新。

由岭南北归的王昌龄,千里迢迢赶来看望老朋友。当时,孟浩然背上长了毒疮,疽病尚未痊愈。该喝的喝了,该吃的吃了,该见的朋友也见了,十分满足的孟浩然在送走王昌龄后,未承想旧疾复发,不久就病逝了。

在盛唐诗人中,孟浩然一生布衣,但拥有最豪华的朋友圈阵容。李白原本要到襄阳找寻孟浩然,在得知了他的死讯后,一路追赶王昌龄。在湖南岳阳,咀嚼着孟浩然逝去的痛楚中,两人终于相识了。从此,李白和王昌龄一起撑起了唐诗中七绝的天空,他们的友情像明月一样皎洁。

对孟浩然一直碎碎念的是王维。开元二十九年(741年),担任殿中侍御史的王维过襄阳,第一件事就想去看孟浩然,这时才听到:孟浩然已经故去一年了。

知音不在,山河依旧。站在汉水边上,望着滔滔江水,王维心都碎了,写下了《哭孟浩然》:故人不可见,汉水日东流。借问襄阳老,江山空蔡州。

这首诗并无华辞丽藻,其动人心魄处全在于情深。或许,对王维来说,孟浩然一走,世上再难找彼此懂得之人。

孟浩然是盛唐诗人中的异类,早年隐居在襄阳城外的鹿门山。襄阳比起长安和洛阳来说小多了,但有着悠久的人文历史。或许孟浩然很小的时候,就听长辈们说起,家乡的名山大川里,走出很多风流人物,比如战国时辞赋家宋玉、汉代老牌隐士庞德公,连杜甫的爷爷杜审言也是孟浩然的老乡。

王士源说,少年孟浩然“骨貌淑清,风神散朗”,不仅帅,还有气质。后来,孟浩然参加县试,高中榜首。在一个乱世,例如庞德公所在的汉末时代,入山采药,一去不返,本是高洁者唯一的出路。但在盛唐,多少文人墨客,为求功名,奔赴长安。按照当时惯例,孟浩然这么有才华,接下来应该去科举,做大官,然后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也许是受到当地隐逸之风的影响,在本应埋头苦读的年纪,孟浩然却不去思考前途,一头扎进松山林泉之中,在游山玩水、漫游交友、田园农事间过着恣意盎然的生活。

每天置身于大自然的包围之中,有时候会分享泛舟游湖时的感想: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夜归鹿门山歌》全诗没有任何华丽的字眼,也没有任何情感激荡之处,淡然地开始,淡然地结束,笔墨干净,自然天成。与其说孟浩然是在写诗,倒不如说他是在说话。清朝的张文荪在《唐贤清雅集》曾评价这首诗:幽秀至此,直是诗中精灵。

闲暇时,在幽静的鹿门山里,欣赏着天上的白云,连等待也成为一种美好,如《秋登兰山寄张五》所描写的“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张五,字子容,是孟浩然的知己,同在襄阳隐居。

在盛唐,漫游是一位诗人的标配,孟浩然也是一位旅游达人。对孟浩然来说,湘楚大地,烟花扬州,都是他旅行的方向。旅途中,他向同船的人表达相遇的缘分:潮落江平未有风,扁舟共济与君同。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越中?

这时的孟浩然,不用关心粮食和蔬菜,不用关心房价,妥妥的盛唐第一文青。和他一起隐居的张子容坐不住了,背起包袱参加考试,结果中了进士。

青年总有一天会变成中年。40岁那年,在亲老家贫之际,孟浩然终于决定要进京赶考。

初到长安,孟浩然就如同南国的一场春雨,给当地诗坛带来温润清新之气。半个盛唐都为他震动,尽管他只是一介布衣,但帝都顶级的诗人都为他的到来而兴奋。

在长安,他遇到了此生最重要的朋友,比他小11岁的王维。这是盛唐诗歌史上一次著名的比赛——王维带着孟浩然闲游秘书省,参加了一个文人集会。

当时正是秋天,秋月新霁,微云数片。众人即景联句,妙语频出,好不热闹。而当孟浩然缓缓道出:“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短短十个字,是诗也是画。众人无不称叹,纷纷搁笔,以为绝唱。

在山中隐居了数十年的孟浩然,刚一露脸,就征服了帝国的精英们。这个开场,堪称惊艳。民国学者顾随认为,孟浩然这两句是在王维诗中找不到的,比王维的“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更超脱。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一击,他落榜了。孟浩然做了一阵北漂,看不到出路,便返回襄阳。走前,他给好朋友王维写的赠别诗,满是怨愤和牢骚。王维回赠了孟浩然一首诗:杜门不复出,久与世情疏。以此为良策,劝君归旧庐……叫他没必要辛辛苦苦跑到帝都献赋求官,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便挺好。

回到襄阳后,孟浩然一直住在鹿门山,过着布衣蔬菜的日子。他有田产,比陶渊明的生活要好,但还是改不了喜欢漫游的生活。当听说张子容被贬官到浙江乐清时,他从襄阳启程看望老朋友。在一个万家灯火的除夕夜,他们相逢了。

《除夜乐城逢张少府》:云海泛瓯闽,风潮泊岛滨。何知岁除夜,得见故乡亲。余是乘槎客,君为失路人。平生复能几,一别十余春。

流水十年间,重逢的喜悦,淡到看不见,诗中反倒充满悲情的基调。史书对张子容此后的记载不详,只知道他做官做得不爽,后来直接弃官不干了。

多年中,孟浩然在城市与城市、朋友与朋友、出仕与入仕之间,漫无目的地游荡,内心充满焦虑与渴望,却从未找到归宿。直到经历许多之后,他才安静了下来。

他从人群中出走,高蹈远引,走向鹿门山,去与月亮对话,与泉水对话。他在山水中,看到自己的生命状态,寻找到自己生命中的豁达敞亮。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精神出口,山水成为孟浩然精神的出口。

张潮《幽梦影》说:有地上之山水,有画上之山水,有梦中之山水,有胸中之山水。

山水成为中国文人精神世界的一个退路。对于文人来说,走向山水,或是乘兴而来,或是偶然之遇,但更多时候,缘于在现实中的挫败,需要放纵。但从放纵于山水的那一刻起,他们在看山水,也在塑造山水。

可以说,山水完成了孟浩然,孟浩然也塑造了山水。孟浩然是唐代第一个大量写山水田园诗的诗人,在继承陶渊明、谢灵运的基础上,又有了更新的发展。在他的笔下,山水田园诗真正得到了解放。同时,他为人清淡的风格也给诗歌带来了清新之气。

孟浩然的田园山水诗,有飘逸,有古朴,但最大的一个特征是清莹透明的美。他对大自然中明净清雅之美,有着一种生命般的默契。清朝时评家翁方纲云:“读孟公诗,且毋论怀抱,毋论格调,只其清空幽冷,如月中闻磬,石上听泉,举唐人以来诸人笔虚笔实,一洗而空之,真一快也。”所评甚绝。

孟浩然是大唐诗国中耀眼的明星,也是一生挣扎向上的普通人。在追逐功名利禄的世界,他一生布衣,没有活成世俗意义的成功。当开元盛世最后一位名相张九龄担任荆州刺史时,请他去做自己的幕僚,他去了没几天又跑了回来,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鹿门山呀。

他偶尔会忍不住吐露自己的抱负: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字在,读罢泪沾襟。

孟浩然的诗,这一首最苍凉浩瀚,也最大气。相对他的淡素之美,这首诗劈空而来,俯仰今古,寄托感慨苍凉,借着历史写出诗人的浩瀚心事。

在时间的河流中,诗人总难免在某一个时刻,被天地无情、人生短暂的浩瀚感所打动。孟浩然与晚辈们登高望远,遥想古人,留下了这样壮阔的诗句。但山水不会因为人事而变迁,只是人自己在夸大喜悦与悲伤而已。

孟浩然放在才人辈出的唐朝,算不上最为顶尖。《唐诗品》评价他:“藻思不及李翰林,秀润不及王右丞。”可他的闲淡疏豁,亦让其在唐代风雅里收获了独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供后人敬仰百年。他的诗歌如饮清茶,清淡而优美,流韵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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