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生平和著作
施杜里希
乔治·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于1770年出生在斯图加特,他和谢林以及荷尔德林都是施瓦本人。由于他们都学习哲学,尤其是古希腊罗马哲学,还由于他们都对法国大革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这样他们三个人就在图宾根大学神学院结成了盟友。黑格尔对古希腊文化的热爱持续了一生,关于此他后来写道:“希腊这个名字对于欧洲有文化修养的人,特别是对于我们德国人来说,会令人产生一种家园之感……科学和艺术,凡是能够满足我们的精神生活,使精神生活变得有价值和有光彩的东西,我们知道都是来自希腊。”
与比自己年轻五岁、早熟并且天赋甚高的谢林相比,黑格尔的才能起初并不是那么引人注意。黑格尔是一个发展相对较为迟缓并且能够持之以恒的人,但是他也是一个能够深入钻研的思想家。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后,他才认为他的思想已经达到成熟并且可以公开发表了。从那时起,黑格尔著作中的基本思想就保持了始终如一的统一性,而谢林在这一点上给读者的印象就过于反复无常了。
在法兰克福和伯尔尼,黑格尔辛辛苦苦地做了几年家庭教师,当黑格尔的父亲去世并给他留下一小笔遗产之后,他就可以听从内心的召唤去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了。经谢林推荐,他在耶拿大学取得了大学执教资格。当时,席勒在那里做历史学教授,费希特和谢林讲授哲学,浪漫派的主要人物蒂克、诺瓦利斯、施勒格尔也都以耶拿作为活动中心,简言之,耶拿是那时德国的文化中心,只是不久之后,当柏林大学的地位开始上升的时候,耶拿才失去了其往日的光彩。
从1801年到1806年,黑格尔在耶拿大学执教,而且与谢林的关系也很密切。当1806年普鲁士在耶拿战役中失败的时候,黑格尔刚刚完成了他的第一部重要著作《精神现象学》。
为了躲避战乱,黑格尔离开了耶拿,走时带上了他的手稿。不过,在离开耶拿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令他终生难忘的事情:他亲眼见到了拿破仑。“说实在的,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见到了这样一位非同寻常的人物,就在这里,他骑在马上,他征服了世界,并统治着世界。”
黑格尔做了一段时间编辑,然后又在纽伦堡当过一个中学的校长。在这里,他完成了他的第二部伟大著作,《逻辑学》(三卷本,1812—1816年),这部著作为他赢得了海德堡大学的哲学教席。在海德堡,黑格尔写出了他的《哲学全书》(1817年)。
几年之后,黑格尔应邀前往柏林。普鲁士早就吸引了黑格尔,在他的就职演说中,黑格尔就强调说,普鲁士可以通过自己在精神方面的优势而与其他各国列强分庭抗礼。黑格尔在柏林获得了很高的威望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虽然他的讲语并不那么完美和顺畅,但是国家的首脑人物还是被他深深地吸引了。黑格尔成了“普鲁士的国家哲学家”和公认的德国哲学领袖。他的学生也都掌管着大学的教席。黑格尔学派获得了空前的霸主地位,在这方面,康德是望尘莫及的。
黑格尔不仅仅讲授哲学的基本原理,他还讲授法哲学、艺术哲学、宗教哲学、历史哲学以及哲学史。直到他1831年去世的时候,他还发表了《法哲学基础》。他的其他大部分讲座都是由他的学生们在他去世以后整理出版的,这在他的著作全集中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1971年,一套新版的《黑格尔全集》已经问世。
我们想着重从四个方面对黑格尔展开批判性的评价。
(1)我们首先在认识论方面对黑格尔提出异议。虽然我们看到有一条思想的主线,它从康德出发,经费希特和谢林,然后到达黑格尔,但是,在这条主线的末端,黑格尔却远远地偏离了康德并超越了康德所设定的界限。黑格尔将本来是我们的思维原则的辩证法原则视为存在原则本身,这导致他产生一种错觉,他认为,这整个经验的现实世界可能就导源于思想的自我运动的法则。如果认为思想的法则就蕴含在不断出现的矛盾发展过程中以及克服这些矛盾的过程中这一观点是正确的,如果又认为真正的发展也是在矛盾的发展过程中以及克服这些矛盾的过程中发生的这一观点也是正确的,那么,这两者之间就存在着本质的区别:即在逻辑矛盾和现实矛盾之间存在着区别。一个定理的逻辑对立面我们总能够运用逻辑推导出来,但是,对于一种现实的现象我们就不能运用逻辑推导出它的现实的对立面。如恩斯特·荣格所说,一个定理可以被驳倒,但是一杆机关枪就不能被驳倒。
由于黑格尔忽视了这之间的区别,这样就导致他低估经验知识的价值。所以,当有人指出他的体系和现实之间的矛盾时,他就回答说:“现实之中的矛盾就更加厉害了!”在黑格尔的历史哲学中,之所以没有出现这样明显的矛盾,正是因为,黑格尔在历史领域内除了具备可靠的觉察能力之外,他还具有了极为丰富可靠的历史事实方面的知识。
(2)黑格尔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尤其是在历史科学领域内,在这个领域内他是有优势的,在这个领域内他的辩证法也得到了最为成功地运用。他在这方面的主要功绩在于,他用他的辩证法给科学赋予了一种原则,这个原则使历史进程中的矛盾被纳入思想之中成为可能。
从黑格尔开始,并且也通过黑格尔,历史哲学以及哲学史都在哲学的王国里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哲学的历史也遵循其发展过程的理性原则,它表明,当今哲学是以往哲学发展的必然结果。对黑格尔来说,哲学的历史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他的体系的正确性。如果我们能够正确地观察哲学的历史,那么我们就会发现,在扬弃了既往哲学中出现的所有矛盾之后,当今哲学在一个更高的统一体中把过去的哲学综合到了一起。因此,黑格尔就自然会把他的哲学看作全部哲学的必然结束。
(3)黑格尔对后世的主要影响并不在历史哲学和科学方面,而在社会思想和政治思想方面以及历史本身。黑格尔在晚年越来越倾向于一种观点,认为历史的发展和哲学的发展总会到达一个终点。到达那个最高点以后,虽然我们还可以继续向前进,但是我们却不可能再超越它。这样,在别人眼里,而且黑格尔也自认为,他是普鲁士的国家哲学家,他与占统治地位的反动势力结为同盟,称当时的普鲁士国家是世界历史理性的最高智慧的体现,称自己的哲学是整个哲学发展的顶峰。事实上,起源于法国的革命浪潮在欧洲造成社会动荡之后,人们开始渴望安定和平的生活,黑格尔的思想与当时的这种时代精神也是相符合的。在黑格尔看来,一种历史的终结状态已经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思想的任务只在于纵观历史并对历史有一个真正清醒的认识。“只有当黄昏时分,密涅瓦的猫头鹰才开始展翅飞翔。”
在此表明,黑格尔的上述思想是与他的辩证原则相违背的。“理性的狡计”从黑格尔的著作中所获得的与他的“主观精神”所想的可谓大相径庭。
黑格尔没有认识到,辩证法在历史中更多的是一种革命的原则而非保守的原则。他没有认识到,在当时的普鲁士,世界历史的目的肯定还没有达到,因为历史的目的应该是使一种(在专制政体下的)单一的自由逐渐过渡为全体的自由。历史事实表明,在黑格尔的时代刚刚开始的工业化所造成的深刻的社会矛盾不久便引发了激烈的冲突,并且使得整个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的世界局势动荡不安。而且在哲学自身的内部——按照辩证法原理!——黑格尔学派不久也分裂为左右两派。卡尔·马克思将黑格尔的辩证法成功地应用于他自己的思想之中,其所引起的社会震荡是史无前例的。